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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是心灵的栖居地

更新时间:2023-01-10 16:29:52    内容来源:   

唐代某年的一天,一位少小离家的老者,回到蜀山街道知章村。相逢的儿童,自然不认识老人是谁,笑着问:客从哪里来。离家久了,“主”已成“客”。别说儿童,也许儿时的玩伴,也可能已经相见不相识了。当老人来到思家桥时,望着小河里昼夜不息的流水,不免心潮翻滚,有了很多的感叹。于是一首《回乡偶书》,便随口吟出:“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当年知章老人回家的“情景”,当然是我的虚构。蜀山街道知章村,是在2005年5月,由华汇、史家桥、沿山村合并而成,因这一带是唐代大诗人贺知章的故里,才叫了知章村。而思家桥,又叫史家桥,在史家桥自然村南部,东西向跨史家桥河,为单孔石梁桥。据《杭州市萧山区地名志》载,史家桥建于明代。如此说来,在贺知章生活的唐代,还没有这座桥。只是我依然觉得,把史家桥唤作思家桥,是有一种喻意在的。当年贺知章回到这一带时,不知道是怎样的“场景”,但想来也应该是有桥的,既然有桥,也是可以叫做“思家桥”的。

贺知章是当年的游子,“思家”,是每一位游子的心声。而在故乡这方水土上,也会留着许多游子的“印记”。贺家园是贺知章故居遗址,贺知章的宅地南临文笔峰,据说这文笔峰,就是后人为纪念贺知章而命名的。在萧山这方水土上,有着许多与贺知章相关的传说。值得一提的是罗婆桥与罗婆寺。罗婆桥,位于文源广场西侧,南北向跨罗婆河,原桥建于明代。罗婆寺,紧临着罗婆桥,据记载明代以后有罗婆寺,这一名称沿用至今。民间是这样相传的:贺知章年少时,曾随母亲在现在的罗婆桥一带谋生。因为母亲积劳成疾,不能行走。贺知章每天“前箩担母,后箩担书”,在乡闾寺庙间行乞,后来又被道僧收为徒儿,乡人因此称贺知章为贺担僧,称他的母亲为“箩婆”,意思是坐在箩筐里的婆婆。在民间相传中,这“箩婆”,就是罗婆桥和罗婆寺名称的来由。也因此,历代也有把“罗婆”写成“箩婆”的。

“江山留胜迹”,萧山是江南水乡,水网密布,波光粼粼。这方水土,因为养育出了贺知章这样的一代大家,而有了灵气,贺知章的诗作,也为萧山留下了沉甸甸的“乡愁”。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记得早年,在读这首诗的时候,总感觉诗很“浅”,似乎在很多年里,我一直在思考着这首诗的魅力究竟何在。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阅读时,有一缕乡音,一直在触及着我内心的柔软处。也许,在捧起识字课本的时候,就可以把《回乡偶书》吟诵得朗朗上口了。但要理解其中的深意,是需要有一种阅历的。而这一种阅历,又是需要用年岁作为铺垫的。这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乡音,往往需要在“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之后,才可以深深地悟得。

似乎也是在上了一定年岁之后,我们才会自觉不自觉地开始用“乡”字组词,比如乡村、乡里、乡间、乡下、乡居、乡约、乡亲、乡土、乡韵、乡风、乡俗、乡愁、乡音……这每一个带“乡”的词语,都是如此地叩击着心灵。而《回乡偶书》中,最触动人心的,就是那一个“乡”字,离家多年,风吹雨打,或许流年中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这世间又有什么,能够经得起时间的打磨呢?

但或许也有不变的,比如春草年年绿着,燕子这么多年,不曾变过模样,还有门前的镜湖水,春风吹过的时候,也不曾改过旧时波。但春风真的不改旧时波么?如同没有人可以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一样,今日的波,也早已不是旧时波了。也许不变只是一种“假象”,只有变才是永恒的。多年以后,乡音还无改么?多少也改了一些。只不过乡音是一种“顽固”的事物,无论怎么改,始终带着“胎记”,有些叫“根”的事物,是与生俱来的,你改不掉。乡音是一种“烙印”,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东西。

而我以为,在一个“乡”字中,就可以走进贺知章的某一种境界了。比如,《咏柳》的贺知章,路过碧玉堆成的高高柳树,穿行在垂柳所飘动的千万绿丝带中,轻轻一问,这细叶是谁剪出的,二月的春风,就提着一把剪刀过来了。你不觉得,这欢快的春风中,跑动着儿时的贺知章么?你不觉得,这垂柳,是儿时贺知章家门口的那一些么?在我眼里,垂柳是很“家乡”的事物,那款款拂动中,拂动着郁郁葱葱的童年“记忆”。

“落花真好些,一醉一回颠”。相信四明狂客贺知章的醉意中,是泊着一枚家乡月亮的。或者,月亮真的是一种隐喻,从有记忆的时候起,或者说从出生开始,月亮就跟着一个人走了,这一生,你走到哪里,月亮就跟到了哪里。于是,才有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并且月终究是故乡的那一轮明,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心心念念着故乡。

先前总觉得一个“落”字,未免带些伤感。这些年,却越来越感觉,这“落”字,带着“落叶归根”的意味,那是一种对于生命的超然。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大地之上的事物,都是要落下的,终将回归于泥土,回归于时间。这是生命的必然,生命也因此而美好着。

像我这样,从小在乡间长大的人,时不时地会在梦中,回到早年的时光,那高过我头顶的庄稼,那隐隐远山悠悠小河,也会时不时地来轻叩我的梦境。在写作时,我的文字中,也会时不时地漏出一些蛙鸣,纵横的田垄,以及此起彼伏的稻浪。早年乡居的那些苦涩回忆,当被时间滤净之后,剩下的便是温暖了。

对于一名生活在异乡的人,当读到“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这样的诗句时,他的心上肯定会泛滥上一些惆怅,但随即,可能心上又会明朗许多,因为之后所呈现的则是宁静的灯火了。晚风中,仿佛还在传来母亲在呼唤的声音。有时,即便想到一口老井,心上也会莫名地感动。因为我所说的这井,肯定是安在故乡的。而且,在许多场合,井可以是故乡或者乡愁的一种隐喻。那咣当咣当的井水,以及在水桶中咣当咣当的月光,足可以打湿你的思念。

“乡”是什么,一个人的“乡”,是一个人的“根”。人为什么会心心念念着回乡,哪怕是远隔千里,在纸上回乡,也是一种慰藉。是因为在这一片叫“乡”的水土上,留着你的老家。你的早年,你的父母,你的亲友,那些曾经的光阴,那些曾经的音容笑貌,虽然已走远,但想起来依然是那么清晰。儿童相见可以不相识,尽管屋檐下的燕子,依旧长着多年前的模样。笑问客从何处来?谁是“客”呢?这归来的“客”,最初就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留着最初记忆的,就是故土。落叶归根,就是回到了最初的出发地。于是,我想说,一次次地回家,就是为了能找到被遗忘或者被弄丢的“乳名”。乡,始终是心灵的栖居之地。回乡的人,家在身边,回不了乡的人,家在心上。

再读一遍《回乡偶书》,发现贺知章已把“乡”字,播种在了岁月和人心的最柔软处,播种在了烟火的生生不息之中。



作者:  编辑:顾晨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