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一少年“绑”在木椅上二十余年,背后的故事令人泪目…未来该怎么办?
更新时间:2022-06-09 15:35:00 内容来源:萧山网
“太不容易了。”
这是许多人看到潘海铨一家的第一个想法。
“以后要怎么办呀?”
这是大家的下一个疑问。
潘海铨今年67岁,妻子曹芬华65岁,老俩口拉扯着瘫痪、毫无自理能力的儿子潘建江31年。还能坚持多久?他们自己也答不上来。一个家庭,在孩子被诊断出先天性残疾的那一刻,就背上了较寻常家庭更为沉重的负担。更何况,潘建江与老潘俩夫妻并无血缘关系。
“绑”在木头椅子上的少年
蜀山街道湖东村一幢老式三层建筑里,我们见到了潘海铨一家。房子干净空旷,客厅铺了些花瓷砖,四面仍是灰色水泥墙,一眼望去,采光不能算很好。
下午两点半,曹芬华刚从田间回来,出来迎我们的时候,手上还托着半碗米饭。“难为情,还在吃午饭。”说着顺手开了灯和风扇,里间顿时亮堂了一些。
一家三口平时吃住基本都在这里,陈设简单,靠墙摆了一张床,床尾斜放着一台电视,正中间是一张方桌,桌上浅浅半碗青菜和一个差不多被掏空的咸蛋。
进屋的时候,我们便留意到了墙角坐着的潘建江,他被放进一张定制的“木椅”里,前面几根铁棒用来防止潘建江从椅子上翻落。因为无法站立和控制自己的肌肉,他的手指只能僵硬地保持着一个姿势,双脚交叉扭曲,手臂时不时失控地挥动几下;脊柱无法支撑,夫妻俩便从椅背后绕了几根绳子绑在潘建江胸前,防止他前倾。
从外表看,潘建江白白净净,穿着干净的T恤,头发理得很清爽,也没有胡子拉碴,如果不是被扭曲的手脚限制,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少年瘫痪近三十多个春秋。
一丝欣喜和万分绝望
潘建江是被收养的。
在他到来之前,潘海铨和曹芬华一直梦想着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只是结婚五年多,好消息迟迟未来。
1991年冬,宿命开始露出端倪。村里一群工人在石岩乡一览亭附近(今蜀山街道)发现了被遗弃在雪地里的潘建江,“看样子刚出生没多久,也就三四个月大,当时身上只裹了条包被,在这山里冻得直哭。”潘家夫妻俩一直没有孩子,村里人眼看寻不到孩子的亲生父母,便问他们要不要收养。
见怀里小小的宝宝白白嫩嫩,哭声洪亮,潘海铨和曹芬华很是喜欢,立刻答应了下来,后期补了领养手续。
潘建江留在了这个家里。夫妻俩轮流抱着孩子,爱不释手,他们把这归结于缘分以及爱的本能。
最初的一年,是纯粹、幸福的,只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幸福开始背叛了这一家三口。
潘建江一周岁多的时候还没学会走路,连站立都是困难,手指出现僵硬,紧握以后就松不开,夫妻俩开始觉得不对劲,“开始想着可能孩子体质弱,学步慢,村里一些年纪大的老人也说有些孩子可能两周岁才会走路。”曹芬华叹了口气。
直到潘建江两周岁,情况仍未好转,老潘夫妻俩开始急了,去医院挂号一查:怀疑是软骨病。
“医生,什么是软骨病?”“就是先天性残疾。”
“还能治吗?”“基本是治不好了。”
夫妻俩没有上过学,不识字,看不懂一堆密密麻麻的检查结果,唯一确定的是,不死心,原本健康的宝宝,怎么忽然就残疾了,这家医院看不好就换一家,想着这病肯定还能治好。
潘海铨夫妻一边借钱,一边周转在各大儿保医院,直到孩子十岁了,还是没有肉眼可见的效果。无奈之下,夫妻俩放弃了治疗,一方面孩子力气大了,打针做检查已经无法很好配合,另一方面,所有美好的念想,一步一步地落空,一步一步地失望。这么多年,他们在想象、在期待、在坚持,直到发现自己白头发越来越密、欠债数量越来越多的时候,不得不跟现实妥协,心甘情愿地承认,是的,儿子的残疾,真的好不了了。
周边的人跟夫妻俩搭话,“这一辈子总不能拖着这捡来的残废过日子啊。”“看病就花了这么多钱,难道以后还要继续养着不成?”“别傻了,还是送走吧……”
回忆这些,潘海铨依旧愤怒,但最让他生气的,不是街坊邻居的议论,而是他们当着孩子的面,说出这番话。“他们都以为他听不懂,其实他心里都知道的。”
潘海铨认定,虽然潘建江在表达上有障碍,但实际上他心里很敏感,也能关注到那些评价他的人。而且打从六岁开始,儿子开口叫了他一声“爸爸”,老潘的心里就养定了这个孩子,“孩子是个苦命人,已经被亲生父母遗弃了一次,既然到了咱们家就是咱们家的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弃他。”
照顾一个“软骨病”的孩子
三十一年
眼下,潘建江已经长成个大人,越来越离不了人,照顾起来难度也增加不少,潘海铨索性办了退休,在家专心照料儿子,妻子曹芬华则打打短工,仰仗做一天算一天的体力劳动来维持一家子的生活。
经济条件困难,但对于儿子,老俩口却从来舍不得亏待。
潘建江爱吃肉,夫妻俩变着法每顿都弄上一些。“有时候肉丝炒一炒,有时候做个肉饼子,他就爱这一口。”但自己的碗里,舍不得夹一根肉丝,随便地里的蔬菜摘点,水煮一下还不舍得放油,有时候一包榨菜、一个咸蛋应付三餐的菜肴。一口大灶用了好几十年,只是因为比煤气便宜些。平日身体若有个小病痛,两人都不舍得上医院,睡一觉硬扛过去。
但照顾一个软骨病的孩子,经济条件还不是最大的困难,体力和耐心最考验人。
为了方便照顾,潘海铨托人专门定制了一把“木椅”,椅子用了二十多年,“设计”也一直在改良。“一开始是全木头做的,但人长大了,椅子就得改,他坐着时不时要动,力气大了,全木头就立不稳。”
潘海铨琢磨着,在底部安了块钢板,做了可调节的入口,周围用棉布包裹,尽量做到实用舒适,“真的没办法,我们也不想放他进去。”他用手抹了抹眼睛边上的汗水,“但让他就这么躺床上,一个不留神,就翻下去了,要是有个万一,唉……”
每天早上五点,潘海铨就得起床,先给儿子解决大小便、穿衣洗脸擦身,随后抱进“木椅”里固定好,打开电视,让潘建江先安静看一会儿,接着便是做早饭、喂食,一上午忙活到十点才得空,“饿了渴了,要上厕所了,他一般都不会告诉你,我们也凭着这几十年下来,大概知道是个什么习惯。”
潘建江大小便失禁,白天吃喝拉撒全在“木椅”上,“现在天气热,衣服穿得少,擦洗都还简单,要是冬天,从椅子里抱进抱出都很吃力。”
潘海铨挠了挠后脑勺,抹了把脸上的汗,”那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他一直捂着,洗完还要放两个取暖器在脚旁边。”喂水喂食、擦屁股、换屎尿垫、清洗床单、洗衣晒衣,每天就是这些最简单的动作,重复了31年。
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万一有一天……
这些年,夫妻俩一点一点地降低自己对儿子的期待。
“一开始我们也想过,将来孩子能读大学、结婚、成家。再不行,他能自己养活自己就行,做些简单的活,打打零工也好。后来我们还想,他要是有一点点好转,看看能不能去那种残疾人福利工厂,不哭闹就好。但现在,过一天算一天,能平安活着就好。”
有时候潘建江看着电视,会冷不丁开口说几句话,或者夫妻俩谈论的时候,插上几句。虽然说得不是很清楚,但已经是老俩口最大的安慰。“医生说有些天生残疾的孩子可能一辈子不会叫爸爸妈妈,相比之下,我们还是很幸福的。”在别人眼中,他们很弱很惨,也有人说,夫妻俩傻,但这何尝不是生活里一种朴素的英勇。既然活着,心怀希望会过得容易些。
只是眼下夫妻俩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老头子有很严重的高血压,天天都要吃药。”曹芬华趁着潘海铨出去的空当,小声地叹了口气,“每天早上我去田里拔草前,都要开门看一眼这俩父子,生怕哪天起来,就……万一我们走了,他一个人无依无靠怎么生活……”
她没有再说下去。
但这就是现实。
当他们成为一个残疾孩子的父母那一刻起,人生轨迹就不可能如所设想的那般进行。也许曾经想到过放弃,但在喜出望外和心灰意冷交替的缝隙间,他们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用尽全力把孩子照顾好。不过现在,如何安顿儿子的未来,是夫妻俩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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