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赶去台州救援搁浅的瓜头鲸，萧山这名兽医有点牛
更新时间：2022-05-10 09:00:42 内容来源：萧山网
事情发生在2021年的盛夏。
那个火伞高涨的午后，12头瓜头鲸像是一抹浓烈的色彩，突兀地抹在人类世界的画布上。在褐色，布满淤泥的滩涂上，只能看到瓜头鲸浅浅的上半部分和吻端，它们的世界像是静止一般，无法前进，无法后退。
图片来源：中国消防
不在现场的看客，只能通过简短的报道，为这些生灵祈祷。而身处事发地的百余救援队成员所直面的场景，冲击力远比照片上更深。
时隔9个月，当年参与救援的兽医，杭州长乔极地海洋公园兽医院赵天杰再回忆，只剩一声感慨。
01
赵天杰的救援之旅，在那个四四方方的车厢里就开始了。
接到支援电话后，杭州长乔极地海洋公园救援队立即驱车前往台州，四小时的车程，赵天杰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小小的手机屏幕，里头是对方传来的录像和现场的照片。
“数量庞大，情况可能有点困难。”他这么想着，手指不断在屏幕上滑动。车厢里明明开着空调，可莫名的闷热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缠绕。
现场远比想像的更加麻烦。下午四点的海岸，正是涨潮的时刻，泛着白花的浪潮一波波地向前翻滚着，带动着淤泥不断向这些瓜头鲸涌动。赵天杰和同事们为这些瓜头鲸做着紧急救助，附近的村民自发地带着家里的被褥冲进这场生命接力赛里，救援队员们浸泡在泥浆里，用手舀起水，不断清洗着它们的呼吸孔……
左数第三为赵天杰
上天似乎还想再给奔波的人类和动物一些挑战。
天空中下起了暴雨，可没有人撑伞，所有人都在为这群“误入歧途”的生灵焦灼。经过10多个小时的救助，在数百人的注目下，最后一头瓜头鲸被绿色的专用担架包裹着，用吊车成功救援上岸。其中，9头瓜头鲸被分别送往台州海洋世界、白沙湾公园以及附近的一家海水养殖场里暂养。
接下来，是长达22天，不分昼夜的陪护。被救起的瓜头鲸尚未达到归海条件，无法自主游泳，用赵天杰的话解释是，“手一放，它可能就沉下去呛水了。”
三人一组，下水就是十几小时，救援队员们分组轮流抱着重约200斤的瓜头鲸，辅助着它们游动。
与此同时，赵天杰等人还要持续对瓜头鲸进行日常体检，时刻关注它们的身体情况，若有异常，他需当即做出判断，并向专家汇报。
许是感受到了这些日夜托举着自己的人类传来的善意，在某一个夜晚，当赵天杰像往常一样扶着瓜头鲸慢慢向前游动时，突然感到肩膀上传来轻微的重量——
一个黑色的，带着些许温热的前鳍，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像是在表达谢意，像是在表达亲昵。他不由得放轻了呼吸，一边用手安抚着瓜头鲸侧面的皮肤，无声地传递：
“我在这里，不要害怕，快点好起来呀。”
顺着赵天杰抚摸的掌心，这头瓜头鲸在水里微微摇晃，缓缓向前。
几天后，随着瓜头鲸归海，赵天杰也回到了正常的工作秩序，只是，那场生命救援激荡后的回音持续盘旋在他的心间，“太少了，无论是对瓜头鲸的研究还是救援。”
伏在案头，赵天杰一字一句地将这场救援过程细细描述下来，他不敢有丝毫遗漏，唯愿哪怕是一小句，也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起到极大的作用。
02
赵天杰在兽医这个行业已经呆了十几年，进入杭州长乔极地海洋公园前，他曾在宠物医院和养殖场内辗转过。
海洋动物行业，这是一个新兴且未知的世界。以往面对犬猫的救助，赵天杰总能轻松寻到大量的资料予以支持，但面对这些徜徉在水里的生灵，一开始，他也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海洋哺乳动物医学这方面的研究比较少，很多东西需要我们不断地去积累和研究，也许你每次面对的难题，就是一个崭新的领域。”
他第一次触碰到的海洋生物，是一只活泼的海豚。在饲养员的带领下，这个“微笑天使”乖乖地躺在水池边上，时不时侧身，安静地等待兽医的体检。等体检告一段落，它又迫不及待地回到水里，再高高跃起，似乎在与这位新朋友打招呼。
日子慢慢过去，赵天杰对于工作也逐渐得心应手。
园区里的每一个动物都有着自己的个性。比如那个乖乖配合，从来不闹腾的小海象，每每看到赵天杰一行走来，它就会“嘭”地从水里跳上来，主动凑到赵天杰身边蹭一蹭，待到检查完，赵天杰对它说：“我们走啦。”小海象就微微摆动着身子，回到自己的池子里玩耍。
比如喜欢调皮捣蛋的海豚。这些顽皮的海洋精灵，特别喜爱与人互动，常会叼着自己的小玩具，游到赵天杰身边，示意他该到陪玩时间。倘若被海豚看到，却没打招呼，它又会耍上小性子，高高从水池中跃起，溅每个人一身水才高兴。
看护员有时也会给赵天杰上报些特殊情况，内容五花八门，却逃不开对这些海洋生物的关注和担忧。
“我们的企鹅今天在闹小脾气，不愿意吃鱼，赵院长能帮忙来看看吗？”
“赵院长，今天琳娜有特殊活动，你可以提前过来帮忙检查一下吗？”
步子几乎没有停歇，赵天杰常被园里的饲养员或工作人员称为“大家长”，园里所有的生物都像是他的孩子。每一天，赵天杰都奔波在整个园区，探望完所有的孩子才会心满意足地下班。
03
在赵天杰兽医生涯里，还有一件极重要的大事：白鲸宝宝“小乔”的诞生。
2021年10月，酷暑残留的余热还弥漫在萧山的空气中，骄阳还不愿退去火红的外衣，在三十多度的国庆长假里，不少亲子出游默契地选择了类似海洋公园的阴凉地。
彼时，位于湘湖的杭州长乔极地海洋公园刚于7月诞生了华东地区首头白鲸宝宝，在视频里紧紧粘着妈妈，嘴角常挂微笑的小煤球，时不时在水里吐出几个透明的气泡，瞬间戳中无数游客的心。
“小乔”这个名字是杭州长乔极地海洋公园在为白鲸宝宝征集姓名时，名为“快乐的小棉花”网友取下的。这位网友说：“就叫小乔吧，既然是长乔出生的第一个白鲸宝宝，乔字具有纪念意义，也希望它以后越长越俏丽。”
白鲸宝宝“小乔”
再往前回忆，便得说到发现“小乔”的妈妈“light”怀孕时的事了。
“light”发情期结束后，赵天杰团队监测到它的雌性激素30天仍旧是偏高的状态，他们判断，“light”有很大可能是怀孕了。果不其然，一个月后的彩超检查显示，一个新的生命就孕育在这个新晋白鲸妈妈的体内。
这个消息，让整个海洋公园为之振奋。
白鲸生宝宝的案例，放眼国内，仅只有3-4例，资料太少，赵天杰团队只能不断挖掘和探索。他们花费一个月时间，精心为“light”制定了全套的分娩方案，从饵料的营养调整到分娩的预备方案，每一个流程都讨论再三。
赵天杰在水池边旁观了“小乔”出生的全过程，这头新生的，皮肤略显灰黑色的“小煤球”，诞生在盎然的盛夏，沐浴着众人激动和期待的眼神，呱呱落水。
“小乔”是华东地区第一只自主繁育的小白鲸，谈到这件事，赵天杰声音里尤带些许亢奋，“它（light）自己生宝宝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即使是在大自然里，宝宝的生存率也不高，这事对于白鲸妈妈是件喜事，对我们来说更是。”
后记
“兽医这一行，你一但扎进去，更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赵天杰说，专业的难度在逐渐变大，专业性在逐渐变强，他每天都需要翻阅大量资料，不断扩充自己的知识面。
坚持的背后，是喜爱的不断推动，让他能在这条路上长久奔跑。
“我看到它们健康成长，会发自内心的高兴，看到它们生病，又会感到忧虑。”
“当你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份工作当中，你就能体会它给予的愉悦与惊喜。”
如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正在加入兽医职业。新鲜血液的灌溉，让这条贫瘠的血管厚积薄发。
大自然中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是向着太阳，从地面上向上升高，兽医也正是如此，这段无数前人后者摸索向前的黑暗隧道，已能看到丝缕光亮。
那是今晚的月光，是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