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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千亩粮田大户!萧山90后小农民的大野心远不止这些……

更新时间:2022-05-01 13:45:00    内容来源:萧山网   

提起农民,惯有印象便是皮肤被太阳烤得很黑,裤腿挂着泥点,指甲缝里掺杂着洗不尽的黑色,只是,丁钱华看起来似乎不太一样。

他29岁,学的是土木工程,如今在萧山当农民,眼前是成百上千亩地。但即便下地以后,他依旧喜欢拣白T恤穿,那是大学里就延续下来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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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师变种粮大户

进城的大学生重返黑土地

从小,人们总会面临一个问题:“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由此,我们展望过宇宙和星河:宇航员、科学家;试想过离自己最近的角色:医生、老师……却少有人想过,在土地上搏营生,成为一个农民。

就算是丁钱华的父亲老丁,种粮几十年,靠辛勤劳作尝到了土地带来的甜头,一开始也不希望儿子再走老路。背朝烈日,脚踩泥浆,靠天吃饭的艰辛不为外人道,家里好不容易出个大学生,已经洗脚进了城,还回来做这“没出息”的行当干什么。

年轻人长大的过程,是离土地越来越远的过程。

所以从小到大,丁钱华从未同父母一样,体验俯首躬背的土地生活,他的世界和农田、麦苗、水稻几乎平行,没有交集。2016年毕业后,他辗转于设计院、公司,只不过那会儿建筑行业萧条,一连几周,丁钱华呆坐在办公室,无聊到看着电脑屏里的时间,从0走到60再跳回0,如此循环。

一日不劳,家无进粮,父亲老丁更懂这个道理。眼看家里的粮田上了规模,效益不错,老丁松了口,让儿子跟着自己学种田。

就这样,丁钱华被安排去开插秧机。小小个子,穿着件白T恤,坐在隆隆作响的插秧机上,说不出的违和感。

但第一次面对泱泱百亩田地的他有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一连几个小时,一直开到晌午,“当时就感觉挺有意思的,光看着这插秧机,也觉得很有趣。怎么它开过去,苗子就插得又直又好,还能存活?真的很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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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还拿着纸笔,画着直线和曲线,第二天,一只脚便踩进了土里,彼时24岁的丁钱华并没有强烈的不真实感,反而从那天起,执着地选择一头扎进泥土香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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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粮落地不容易

下地第二年,遇到大难题

只不过,土里有香气,更多的还有汗水。

对于丁钱华来说,前24年的人生与农田毫无交集,眼下,早晚稻不分,小麦杂草理不清,不懂病虫害防治,这样一头热扎进田里,似乎并不是明智之举。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一切似乎是必然的。他对农业知识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也愿意付出漫长、理性的时间,像种子一样沉淀下来。从2016到2018年,整整两年时间,丁钱华一直在做准备,全身心扑在了上面:跟老农民弯腰下地,参加各类培训和现场会,考取各类操作证书……

“那时候学到一些,就想去实践,有时候上完课,回来就泡在田里。如此反复,才积累了点经验,慢慢对农业也有了自己的见解。”在他眼里,新开的稻花像绿色花朵一样漂亮,叶片柔嫩清香,等早秋的风一吹,便会结出谷子,用手一捻,嘴一嘬,能尝到鲜草一样的甜味,一切远比黑白线条勾勒的图纸更为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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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让新粮真正到碗里来,需要不少痛苦的煎熬。

下地第二年,丁钱华开始负责一块百亩水稻田。每天早上7点到晚上12点,他像在泥海里扎猛子,一头钻进去就忘了出来。

夏天的水田里很热闹,不仅有翻地钻出的泥鳅、田鸡,还有蚂蟥。这玩艺儿可恼,叮人的时候,完全无感,等上了田发现时,腿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了。把蚂蟥扯掉之后,泥腿子上会开出一条鲜红的“运河”,还会伴随着痛痒。

傍晚温度低一些,田里的蚊子也“活”了。每个农人的头顶上,都呈柱形盘旋着一大圈蚊子大军。“这种蚊子最爱叮脑袋和腿上,被叮后痒得很,用泥手去抓,头湿了更招咬,常常是一头的泥,一头的蚊子包。”

等到了冬天,田里四面畅通,无所遮蔽的寒风能直接钻入秋衣里头,冻得牙齿上下打架。

不过,丁钱华说,这些都还是小事,最难的是“抢收抢种”:抢收小麦,种单季晚稻,从最炎热的六月中旬开始到月底结束。

对于靠天吃饭的农人来说,这是件大事,尤其最怕遇到极端天气,压力不小。2019年是厄尔尼诺年,雨水比较多,一连几天,天气阴沉,丁钱华看着气象预报上未来15天的降水标志,以及庄稼地里趋向成熟的稻子,心里焦急,这意味着两百亩小麦要赶在48小时内收割、打禾,不然会导致水上发芽,对产值造成极大影响。

那时候的机械设备还没这么先进,“抢收抢种”仍旧仰仗集体人力劳动。“只能硬着头皮上,找了一些帮手,顺带亲戚朋友有空的都叫来了。”

一旁是隆隆的收割机,一旁是弯腰俯身的农人。锋利的镰刀在手中挥动,只要一小会儿,全身、连头发就都湿透了,长袖衣衫黏黏地贴在身上,等到太阳出来再一晒,就更难受了。两天两夜,两百亩土地上空全是割断麦杆时,发出的“沙沙”声响,这是一场人力和机械的合作战。

一刻不停的抢收,已经让丁钱华精疲力尽,但靠天吃饭的农民没有时间休息,很快,问题又出现了。“当时先顾着拼命收进来,但我们没有晒场,烘干能力不够,收进来的只能先找地方堆着,但时间久了,麦子会发热发酵腐烂。”

好不容易收进来的粮食一旦发了霉,大半年的辛苦便要白费了。“所以就不能让它堆太久,只能烘干机烘到一个安全的水分,换一批继续烘,如此循环。与此同时,插秧也得跟上。”

前前后后忙活半个月,所幸,勉强度过了危机,这也是丁钱华第一次真正领悟到向土地要粮食,并非易事。

但累归累,他也算是着着实实地感受到了丰收的喜悦和农田的乐趣,垄间的青石板路上,田野里的空气味道时常变化,禾的清香、泥土的腥气、化肥农药的刺鼻气味和丝瓜花的甜香……这一切都给感官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也许正因为土地变换莫测,难以捉摸,才更有魅力,落到碗里的饭才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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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让退休农民再多干几年

眼下,丁钱华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面对两百亩地手忙脚乱的新手。这几年,他获得了不少荣誉:浙江省农业技术能手、杭州市优秀青年岗位能手、萧山区的乡土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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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钱华(右三)

他所在的萧山义桥丁家庄农机专业合作社是萧山南片规模最大的农机专业合作社之一,先后被评为萧山区农机化示范基地、市级“平安农机”示范基地和省级农业“机器换人”示范基地、省农机创新试验基地、省全程机械化应用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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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探索出了一套水稻高效生产模式,除去基础劳动力,承包4000亩左右的农田,只需要几个技术员工。”今年承包面积有望达到5000亩,丁钱华算了算,一亩地产量至少600公斤,如此一来,仅凭三四个技术员工维护,年产量就可达3000000公斤。

“真的特别骄傲!”丁钱华的语气里说不出的兴奋感,“而且这并不是我们的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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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科技照进沉寂已久的农村,2017年,他们第一次在田间地头飞起黑黢黢的无人机,与绿油油的秧苗竟有不谋而合的真实,也有交相辉映的表达。

“那时候吸引了一大群村民围观。”丁钱华记得,伴随无人机升起的风声,还有村民们不时发出的惊呼,有感叹没见过的“小家伙”居然能洒肥,也有人质疑传闻中的好效果只是“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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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世上只有土地不会骗人。

“以前人工背着四五十斤的一个农药包,一天下来,也就只能打四五十亩地,洒不匀是一方面,农药对人还有毒副作用。”丁钱华说,现在有了无人机植保,可减少农药成本30%,每次飞行最多可携带50公斤农药,喷洒效率是人工的30倍,“一个飞手,一天三百亩轻轻松松,而且无人机下压气流下将农药高度雾化,均匀地喷洒在农作物茎叶、背面和根部上,效果肉眼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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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下过地,割过禾,丁钱华着实不算是真正意义上面朝黄土的农民。他心里既有野心的翻腾,也有乡村的图景。

他试想着为传统农民种出新的未来,但他也明白,老农人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他们继续弯腰下田。

第一代农民正在迅速老去,原本靠流汗使力气换取温饱的方式已经不再可取,曾经过度劳作,已经让身体不再适应老黄牛般身躬头俯的动作,只是对于劳碌惯的老农人来说,六十岁并不是一个安心退休的年龄。

如何让退休农民能够接触到新型高效的设备,甚至是让其中一部分人上手,挺直腰来种庄稼,这是丁钱华现在正在做的事。

“我们会先去发现和试用设备,评估对老年人的可适用性,然后组织培训。”培训多在田里进行,一对一。虽然一次能教学的人数有限,但按丁钱华的话说,真用上PPT、讲理论道理,哪能听得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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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他们肯定还抱着怀疑的态度,我们演示几遍,等上手了,会觉得这个技术是好的。”手把手的教学,已经成功让多位退休农民重回农田,利用新型高效的设备,在几百亩的土地上,撒下新一茬种子。

由此可见,传统农人也可以向“新农民”转变。在慢慢向这一切设想靠近的丁钱华看来,这样的生活寓意着田园梦的复现,带着点新的意味。

新一代的农人或许不再像父辈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他们传递着新时代的理念,蓬勃的新生力量消除了一些靠天吃饭的无奈。

他们在用心付出,土地也在给予更多隐形的回报。在现代化土地面前,丁钱华依旧可以成为穿着白T恤的农民,摆脱指甲盖里黑黢黢的颜色,他是这千亩土地上的创造者。


作者:文字 | 记者 高艺炯  编辑:汤圣洁